小编: 2019年9月8日,星期天,许多人在益德网络上网,几乎没有空机位
2019年9月8日,星期天,许多人在益德网络上网,几乎没有空机位。本文图均为 澎湃新闻记者 李佳蔚 图
从昌硕科技(上海)有限公司走出不到三百米,来到火箭村商业集中的地段。夜空下一片热闹景象,这曾是郑小松最熟悉的路段。
一年多前的一个晚上,他麻利地拐进益德网络。网吧里人来人往,声色嘈杂的环境中,郑小松戴着耳机打《英雄联盟》。游戏里似乎出现了一阵慌乱,他左手快速猛敲键盘,右手“啪啪”甩动鼠标,“完了完了”,他下意识地冲屏幕呢喃,坚持了片刻,摘下耳机扔到桌上。
“打个游戏把你气得不行不行的。”这个从河南滑县来昌硕科技工作的32岁小伙子,皱起眉头,埋怨了几句游戏中的队友,又打起精神继续玩。
在远离上海中心城区的康桥镇火箭村,昌硕科技拥有近5万名员工,是苹果手机的代工厂之一。北京时间9月11日凌晨,苹果公司召开秋季新品发布会,推出新一代iPhone,这里也将随之开始新的繁忙。
工厂里许多人的娱乐方式是去网吧,围绕这家工厂,火箭村大大小小营业的网吧至少二三十家。
益德网络拥有300多台机位,是周围较大的一家网吧。断断续续一年多里,澎湃新闻()记者在这里随机采访记录过数十名人员,他们全部来自昌硕科技。
这些年轻人为了生活在生产线上拼搏,为了放松在网吧里“厮杀”。不过,昌硕科技和火箭村都是他们人生中的短暂停留。不同的理想与目标,驱使他们改变与奋进。如今的郑小松,已入职保险公司,偶尔,他还会回火箭村看看。
每逢周六晚上,益德网络里人很多,有人打游戏,有人看影视节目,也常有人靠在椅子上睡过去。
一局失利后,他半躺在沙发喝了几口水,上了趟厕所,然后调整一下座椅,开始在下一局游戏中征战。他的桌上摆着两瓶饮料,一包香烟,这是他上网的“标配”。
2016年1月至2018年3月,郑小松在昌硕科技的生产线上工作了两年多。在这期间,他称自己的生活内容也很简单,车间、宿舍、网吧,三点一线。他很少离开火箭村,两年里只回过两次家,后一次是办离婚手续。
同样在这两年里,他在益德充会员花了5000多元。会员充200元送150元,折算下来的每小时网费不到2元。有时益德没机位,他也去其他网吧,那些小网吧的环境不如益德,他不太喜欢。在昌硕,郑小松每个月收入3000多元。
郑小松说,车间里他轮换过许多岗位,像他这样在昌硕一做就超过两年的人并不多,许多人只是过来挣“返费”,干满几个月就走。他主要在手机维修车间,返厂手机需要经过拆卸、测试、维修、组装、包装,再交回客户。他整个返厂维修环节都干过。
周而复始的机械化工作,带来的往往不是身体的劳累,而是心理上的疲惫。去网吧打游戏,他觉得是“自然而然”的选择。
“如果没事,天天都来。”郑小松说,“你打游戏的时候很专注,什么都可以忘记,只要坐在这里,你有自己一台电脑,就好像有一片自己的天地。”
近十年来网吧行业不断衰落,《2018年中国互联网上网服务行业年度发展报告》显示,截至2018年12月,全国上网服务行业场所已下滑至13.8万余家。
不过,在城郊结合部的工厂周边,网吧远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。郑小冲和许多工厂年轻人,很喜欢来这个低消费、高时长的场所里放松。
夜里11点多,益德网络依然有顾客前来开卡上机,电脑屏幕闪烁着红红绿绿的光线,新到的人寻找空位落座。
和郑小松一样,大部分来网吧的人都独来独往,一个人沉浸在色彩斑斓的游戏世界。
有一次,一名葛姓青年在益德网络待了两天两夜。他称在昌硕工作不到三个月,刚刚辞职,等着拿到最后一笔薪资后离开。入厂时他就没准备干多久,只想挣一笔“返费”。他说辞职前也常来网吧玩,周末有时会打个通宵。车间工作没太大压力,只要没有操作失误,组长不会责备谁。“但每天这样做很枯燥,来网吧放松是必须的。”
另一位25岁的年轻人尚博,大专毕业,来这家工厂干了6个多月,他负责测试手机,比如检测手机前后端摄像头是否正常。他说,厂里员工流动性很大,早上还见到的人,可能晚上就离职了,宿舍里年龄差异也较大,大家很难交朋友。
“游戏其实也没多大意思,打输打赢无所谓,就是感觉一个人在街上走着也是很无聊。”他说,自己之所以来网吧,是希望从工厂走出来,和外面世界有更多接触。
键盘敲击声、鼠标甩动声,夹杂着打游戏兴之所至的呼喊,网吧在这里超越了简单的技术接入服务,来这里上网的人获得了短暂的释放和娱乐。
夜里,益德网络的服务员抱着托盘,在狭窄的走道来回走动,嘶哑的声音重复着:“盖浇饭,水饺汤圆,小吃饮料,有没有需要的?”
打起游戏来,郑小松两眼闪着光芒。他总是吃完饭才过来,玩得再晚,也几乎没有在网吧买过饭。他喜欢打《英雄联盟》,输多了就换《绝地求生》和《逆战》继续玩。
当然,并不是每个在昌硕科技上班的人都喜欢来网吧。赵毅曾和郑小松在同一个车间,他说自己除了换工作时不得不来网吧用电脑,平时从不过来。在他眼里,去网吧这件事没有意义。
赵毅看不惯郑小松依赖网吧的行为,一开始经常说他,后来觉得没用,不再说了。“他还不如买个电脑呢,(去网吧)糟蹋钱。”郑小松则不以为然,“不一样”。
“对许多人来说,手机已经取代了网吧大部分娱乐功能。但依然有一些人,尽管每天也用手机上网、打游戏,但他还是需要一个在大型游戏里、在一个场所释放自己的地方。”上海市互联网公共上网服务行业协会秘书长方志平说,网吧不仅可以打游戏,这个“场所”能够为一些人营造排解孤独、打发无聊时间的气氛。
方志平说,近年来上海的网吧越来越少,越开越小。截至2017年底,上海持证营业的网吧约1250余家。除了网鱼网咖等连锁网吧之外,许多单体网吧已从中心城区向外转移,人员较多的工厂附近是集中分布的区域之一。
虽然网吧数量持续减少,但没有许可的“黑网吧”还有很多,他称,其数量应该超过持证网吧,规模一般都很小。
人们来网吧打游戏,度过一段闲暇时光,但似乎每个人都知道,总有一天自己不会再来。
25岁的张珞滨在昌硕工作一年多,后来去了达丰(上海)电脑有限公司。他称去网吧一般是因为心情不好了,去看电视剧、听音乐和玩游戏。周末往往除了洗衣服,就是到网吧玩四五个小时。
在他心里,一直想学一门手艺,他觉得在工厂可以积累工作经验,让自己获得阅历,但不可能长期做下去。他想在这里攒一点钱,然后回老家,肯定不会再去网吧玩了。
2018年1月初,他回家和妻子办了离婚手续。两个孩子有一个由他抚养,他放在自己父母那里代管。离婚后,他说生活压力变大,心里盘算着换一份工作重新开始。
2018年3月9日,郑小松从昌硕科技辞职。他在火箭村租了一间民房,月租800元,准备找新工作。但找工作之前,他还是先放松了一段时间。每天睡到自然醒,沿街溜达溜达,在附近小馆子吃饭,其他时间都打发在益德网络。
赵毅描述郑小松辞职后的情形说,“辞职后就乱疯,工作是找一找又停下,觉得我工作这么久了,再玩一下没关系,然后就去网吧。”
郑小松说,那时候他总是半夜从网吧回去,到了房间,拿上电热水壶出去接水,但房门稍微有点风就关上了,钥匙又没带身上,导致他经常半夜叫醒房东时要被骂一顿。
2018年4月,益德网络对会员开展优惠返利活动,根据规则,每满1000元的积分送50元网费。网管给郑小松介绍返利规则时,他感到犹如喜从天降,他的5000多元消费积分,帮他又兑换了250元网费。
“辞职后手头紧,现在回想,这是我待在网吧两年多里最高兴的事儿。”郑小松说。
那也是他在网吧度过的最后一段时光。2018年5月,赵毅拉上郑小松,去一家保险公司面试,此后两人都加入了这家公司,当月就搬离了火箭村。
新工作在上海金桥镇,郑小松的周围没有网吧,白天他常在外面跑,周末有时还要组织“亲友会”,他称自己几乎不再去网吧玩了。
加入保险公司后,郑小松(右一)在周末举办的“亲友会”上向大家介绍保险产品。
离开昌硕科技后,偶尔他还会回去一趟。穿着白衬衣配黑西裤,手里拎一只公文包。来之前,他会先联系这里认识的朋友,到了向他们介绍自己的保险产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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